堂前燕

但凡有过农村生活经历的人，都知道每逢春天的四月前后，家中就会有不请自来在房梁之上衔泥筑巢的燕子，故人们称之为“翩然归来的报春燕”。

一身乌黑发亮的羽毛，一对劲俊轻快的翅膀，加上一双剪刀似的尾巴，凑成了那样可爱的活泼的一只小燕子。这是前辈文学大家郑振铎老先生对燕子的精准描述。

燕子的种类有好多，恕我在这里不作一一赘述。我们这儿经常见到的是其额、喉都呈现出栗色的品种，像是西方人就餐时围在脖子前的一块餐巾。从我小时候记事起，就知道燕子是益鸟。据专家的考证，燕子主要以蚊、蝇等昆虫为食，一只燕子每年大约能吃掉二十五万只昆虫。尤其在油菜花开、麦子成熟的前后，燕子就穿梭于田间麦垄之上捕捉虫子，的确是农户人家的好帮手。

小时候的男孩子都是比较顽皮的，似乎生下来就会爬树。我有时到大树上掏喜鹊的窝，到屋檐下抓麻雀的卵或仔，但就是不敢对自家房梁上的燕子窝有一丝一毫的轻举妄动。因为，我就亲眼看到邻居生产队长家的锁儿被他父亲打了两耳光，锁儿觉得很委屈，疾步跑到母亲跟前想诉苦，可还来得及张开口，就又被母亲用鞋底照着他的屁股着实地打了好几下。锁儿被打的原因其实就是一个，他是在趁着家中无人的时候，用竹竿把房梁上的燕子窝给捅下来了，凄惨的是窝里的四只幼仔统统给摔死了，恰巧这时被下地干活回来的父母逮了个现行。锁儿的父母世代都是地道的农民，他们知道燕子的好，尤其在自己家做窝的燕子，他们更是挚爱得很，当进门看到锁儿的鲁莽举动之后。你想，锁儿还能有好果子吃吗？

燕子这个小精灵，真可谓是我们人们持家育儿的楷模。自打入户农家伊始，就双双勤勤恳恳、一丝不苟地营造属于自己的“家”。它们总是能够科学地选择筑窝的最佳位置，然后就开始衔来一团团湿润的泥巴，再用自己的唾液把泥块粘连得结结实实，其窝皆呈现为皿状，等巢穴牢固之后，雌燕便开始蜗居产卵了。期间，雄燕则是一刻不停地外出捕虫伺候临产的“妻子”，待卵产完后（常见的为四五枚卵），“夫妻”俩便开始轮换蜗居孵化，直至幼鸟破壳时止。小家伙们出世后，燕爸燕妈显得更为忙碌，交替着衔食哺育窝里的幼仔，它们从外面飞进家门时，定会划出一漂亮的弧线，临近窝时又悄然依附于窝的边缘，双爪紧紧抓住窝的边沿，两只翅膀和尾翼像是有吸盘似的紧贴在窝上，然后将捉到的虫子送入嗷嗷待哺的孩子嘴里。那些小家伙们在出壳后的一段时间，眼睛是睁不开的，但听觉甚是灵敏，只要是它们的父母飞过房门的瞬间，就个个争先恐后地伸长了脖子，贪婪地张开大觜吧，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甚是可人。给孩子喂过食的燕爸燕妈，还时时不忘顺便清理一下巢穴里的卫生，临飞走时叼着窝里的粪便翩然而出。我们人类在动物学家的眼里其实也是动物，只不过较其它动物而言，人类更显得有智慧，具备理性思考能力而已，但在哺育孩子这方面，应该是别无二致吧。

“小燕子，穿花衣，年年春天到这里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，燕子说，这里的春天最美丽。”这是一首儿歌，也是大人们帮助孩子们睡觉的催眠曲，我们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吟唱，即使到了老去的那一刻都不会忘记。你若是要问这儿歌源自于什么年代的话，恐怕无人会给你准确的答案。可见，人类怜爱燕子是有历史渊源的。

燕子。自古以来的人们通常认为，燕子不但是人类的好朋友，是庄稼的守护者。可现在我要说，它还是一通灵气的祥瑞之鸟。如果你用心仔细观察就会不难发现，凡是燕子落户的人家，基本上是人丁兴旺、满庭芬芳的和睦家庭。因为那年月的农村，家里的孩子都比较多，少则三四个多则六七个，没现在什么幼儿园等学前教育，所以家里总是有一堆娃娃们待在院里院外，加之日子过得本来就清苦，除了一天三顿吃的粮食，就连照明用的手电筒在当时都是稀罕之物，故这门也就无上锁的必要了。如果这家人天天大吵大闹、拍桌子摔碗，搅得鸡犬不宁、四邻难安，那么这燕子是不可能在你家落户的；如果这家人没孩子，门又总是天天关着，这燕子同样是不会到你家的。所以，燕子是非常知趣、可爱的小精灵。

我家在年年的春天里也会有一窝燕子，一般到了七月份，燕子就要向南方迁徙，我家的这窝燕子当然也不例外。每每当我看到最后的一只雏燕歪歪斜斜飞出院子时，我就会随即跟着跑了出去，翘首仰望燕子那渐行渐远的身影，浓浓的不舍之情和淡淡的伤感不禁油然而生，心里在默默地念道：明年你们还能认得我的家吗？明年你们还会到我家吗？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凤阳法院   吴家宝（18900502587）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二○一六年五月三十一日